[自創] 時代錯誤(九)



  「哈啾。」

  齊宇衡感冒了,有可能是因為那天玩泡泡玩得太樂的關係。夏日的感冒總是來勢兇猛,跟噴嚏鼻水為伍的日子堂堂進入第三天。

  「不行了不行了,今天非請假不可……好昏。」

  抽出床頭面紙壓住鼻子,發出「叭──」的擤鼻水聲。

  「……。」歐陽哲背著背包站在門邊,一臉憂慮。

  「你快出門啊,上班不是要來不及了嗎?」

  齊宇衡半倚著枕頭,鼻音很濃,朝歐陽哲擺了擺手。

  「你真的沒關係嗎?」

  「沒關係,我會好好休息的……啊,要先打電話給胡姊……哈啾!」一個大噴嚏之後是一連串的小噴嚏,七、八個噴嚏打下來頭暈眼花,齊宇衡整個人暴躁起來:「馬的是怎樣!為什麼不能打一兩個就好啊?我的腹肌用力過度都在痛了!」

  原本已經開門準備要出去的歐陽哲見狀關上了門,走回床邊,伸手探上齊宇衡的額頭。

  「我沒發燒……唔……」被撫摸的安心感讓齊宇衡不由自主閉上了眼睛。

  「我今天還是請假陪你好了。」

  「好……」好貼心好虛榮……「不對!不,是不行!」

  拿開額上那隻令人依戀的手,齊宇衡猛然坐起身,指著歐陽哲的鼻子說道:「你現在就去上班,我保證你下班回來之前我會痊癒。」

  歐陽哲被他那莫名其妙的魄力唬得愣了一愣。「那我先幫你買早餐……。」

  「不用,快去。」再不出去,噴嚏又要忍不住了。

  歐陽哲乖乖出門上班之後,齊宇衡把臉埋進枕頭裡揉來揉去,揉出一大串噴嚏和眼淚之後,才翻過身來喘氣。

  混帳!前陣子睡眠不足到快死掉都還拖著一身破銅爛鐵去上班的歐陽,居然為了自己這場小小的感冒就要請假……

  「混帳。」

  即使腦袋千斤重,齊宇衡還是甩著眼淚鼻涕慢慢爬下床。

  自己不堅強不行。

  「矢勤矢勇……吃完早餐才能吃藥……」哈啾。

  洗好米,把稀飯放在鍋上煮。齊宇衡撥了通電話請假之後,癱在沙發上發呆等飯吃。

  肚子空空,腦袋也空空,思緒脫離了身體,飄到很遠的地方。

  大學四年的時間很長,印象中,那四年過得很快樂。但是齊宇衡幾乎記不住那些快樂的細節,沒有增加任何知心的朋友;除了大家都會買的畢業紀念冊之外,也沒有留下任何足堪回憶的印象在身邊。

  歐陽記憶中的「齊宇衡」會是什麼樣子,齊宇衡一點概念也沒有。

  因為他過日子總是心不在焉。

  「唉……」煩惱的抓了抓頭。

  歐陽,那時候的你,到底是喜歡那時候的我哪一點啊……?



*        *        *        *



  吃過藥後,雖然頭還是很暈,至少那像煙火連發的噴嚏鼻水是止住了。在家裡待了一會兒就開始覺得無聊,齊宇衡決定出門逛逛。

  該買新鍵盤了。

  一出捷運站,中午的天色暗得像傍晚一樣,好像要下雨了。

  齊宇衡走到光華商場門前,正在盤算要不要買把雨傘時,忽然有個女孩子從地下商場的樓梯踉踉蹌蹌地跑了上來,一踏上地面,就伏低身子,狀似痛苦地乾嘔著。

  「呃……」齊宇衡看著蜷縮在自己腳邊發抖的人,正想開口慰問,卻有一種詭異的不祥感覺襲上心頭。

  那頭飄逸的長髮,不知怎地有點眼熟。

  「嗚噁……對不起……啊!」不必齊宇衡開口,那位「小姐」自動自發的抬起頭來道歉,披散的長髮下是一張弧線美好的臉,眼鏡裡裝滿了擠出來的眼淚。

  纖細的脖子上掛著一條長長的項鍊,刻了字的金屬牌子晃來晃去。

  端木!

  齊宇衡頭皮一麻,直覺想要轉身逃走,卻被雙眼發亮的端木泱一把抓住了褲管。

  「是你啊,真巧……我們聊聊……嗚噁噁噁──」

  一點都不巧啊啊啊啊──齊宇衡喉間發出無聲的吶喊,滿面驚恐的看著端木泱用細白的手指緊抓著自己褲管然後低下頭繼續乾嘔。

  「嗚呃……呼……」

  又嘔了幾聲之後,端木泱吁出一口長氣,才放開了齊宇衡的褲管,搖搖晃晃的試圖站起來。

  幸好沒真的吐出來……見那清瘦的身形搖得像嗑了藥一樣,齊宇衡連忙伸手去扶,問道:「你還好吧?怎麼會這樣?」好像……害喜一樣。

  「沒事沒事,謝謝。」端木泱擦了擦眼淚又撥了撥黏到臉上的長髮,彎腰撿起掉在地上的袋子。「我是來挑這個的,今天大概是天氣悶,所以情況比較嚴重。」

  齊宇衡好奇的朝那個塑膠袋看了一眼。

  雜誌大小的書看起來有好幾本,放在最前面的那本叫做「森田桃──浪蕩女學生的赤裸告白」。

  是來買全裸寫真集的啊這個傢伙──!

齊宇衡腦袋裡叫做「常識」的區塊轟然炸開,身體不受控制地往後退了兩步,又被端木泱眼明手快的抓住了T恤下擺。

  在端木泱胸前晃來晃去的金屬牌子明顯打磨過,歐陽的手機號碼已經被磨掉,刻上了另一名被害者──不,另一名「緊急聯絡人」的手機號碼。

  齊宇衡忽然了解那塊金屬牌子存在的必要性了。

  「我們聊聊吧。」鏡片下的眼睛還含著淚,笑得彎彎的。

  端木泱笑起來蠻可愛,齊宇衡卻被這張笑臉弄得胃都痛了起來。

  「聊……」能聊什麼?聊歐陽?一點都不想……

  「上次的事很抱歉,」端木泱放開了齊宇衡衣角,收起笑臉,露出靜穩的表情。「我那時在發酒瘋,跟阿哲打鬧得過頭了,請你原諒。」

  「……沒關係。」見他突然改變態度,齊宇衡沒來由地尷尬起來。

  「還有那個……」端木泱皺起眉頭,彷彿在思考該如何遣詞用字。「……我跟阿哲以前交往的事,其實算是一場鬧劇;現在什麼都沒有了,請你不要在意。」

  「……我……不會在意。」這句話不是謊言,但回答的時候,齊宇衡的心臟猛烈地痛了起來。

  頭也開始暈了,全身沒力氣,大概是感冒藥的副作用。

  「嗯嗯,」聽見齊宇衡的回答,端木泱好像很放心的笑了。「你要相信他,他真的非常喜歡你,不是隨隨便便的喜歡,是很痛苦很思念的那種喜歡……他沒有喜歡過我,真的。」

  「……。」齊宇衡盯著端木泱的笑臉,視線忽然有點朦朧。

  「阿哲他很笨,畢業之後才發現他一直喜歡你,可是已經來不及了,來不及跟你混熟,也來不及追你……然後他就很難過……我想安慰他,但怎麼安慰都沒有用,你知道嗎?他真的是個很死心眼的傢伙。」
 
  齊宇衡看著端木泱愈說愈開心的笑臉,想起歐陽說過的話──「他對我而言很重要,如果不是他,我永遠都不會知道我喜歡你」。

  夠了,已經太多太重了,以前的歐陽再怎麼喜歡自己,自己也都來不及回應……齊宇衡用力眨了下眼睛,試圖阻止那狂湧而上的痠澀。

  端木泱還在說。

  「上次阿哲參加同學會回來之後,整個人就變了樣,變得樂觀向上積極進取,每到週末就開心得像隻猴子,還會哼歌,問他開心什麼,他說可以見到你很開心……所以你不要誤會,我跟他真的沒什麼。」

  他真的真的很喜歡你,會跟我在一起只是因為我像你,他沒有喜歡過我。

  你要相信他,不要生他的氣。

  端木泱語如連珠地一直說一直說,用不同的話語不同的詞彙傳達相同的訊息。

  那種很努力很努力的樣子不知怎地讓齊宇衡胸口痛得更厲害。

  齊宇衡深深吸了口氣。「那你呢?你喜歡他嗎?」

  「啊?」端木泱呆了一下,立刻露出更燦爛的笑臉,一口白牙閃閃發亮:「以前當然喜歡過他──現在也很喜歡,不過已經不是那種喜歡了,我復原得很快的──而且,我再喜歡他也沒有用,他放在心裡的人是你,他不會喜歡我。」

  他不會喜歡我。

  眼前的笑臉和傳入耳裡的話,讓齊宇衡腦中如遭雷殛。

  一直覺得端木泱燦爛的笑臉有種熟悉感,現在他明白為什麼了。因為端木泱笑起來時,那往旁拉開的嘴角、半瞇的眼睛、露出的牙齒,跟歐陽高興時的笑法一模一樣。

  只是端木泱笑起來很可愛、很討人喜歡,而歐陽笑起來有點邪惡、有點心機。

  看結果就知道哪個是原作哪個是贗品……齊宇衡呼吸困難起來。

  他想起自己的氣質最近好像一點一滴被歐陽吸收過去,又想起幾個月前,歐陽在酒後哭著說的「你不喜歡我」,還有酒醒後低著頭說的「你不會喜歡我」。

  為什麼歐陽對付出感情所能得到的回報這麼悲觀?

  來不及發現也來不及表白的單戀是理由。

  眼前這個笑得很可愛的人,也是理由。

  這張笑臉讓齊宇衡驚覺,歐陽一定試著愛過這個人,但不管他嚐試的結果如何,都被這個人用很體貼很成熟的態度否定掉了。

  那時,這個人明明喜歡歐陽,但是他對歐陽說「你喜歡的不是我」「你不會喜歡我」。

  胸口和頭都在痛,痛得齊宇衡眼冒金星,幾乎要流出淚來。

  鼻子又開始塞住了。

  端木泱發現齊宇衡的眼眶鼻子都有點發紅,瞬間收了笑臉,垂下眉毛擔心的問道:「你還好嗎?我從剛剛就發現你鼻音有點重,是不是感冒啦?」

  「是感冒……沒關係……只是鼻子在癢……」齊宇衡伸手掩上口鼻,拼命忍住淚意。

  端木泱,歐陽會變成現在這樣,你也有份。

  心裡雖然這麼想,但責怪的想法卻無論如何都冒不出頭。

  齊宇衡只覺得很悲慘。

  連自己帶著傷都毫無所覺的人,要怎麼去安慰受傷的人?

  面對這樣的端木泱,就算當時的歐陽真的愛過他,付出的感情也只是像投入水中的石頭而已。

  「要面紙嗎?」端木泱從口袋裡拿出面紙遞給齊宇衡。

  「謝謝……」接過面紙時,齊宇衡才發現自己的眼淚差一點就要奪眶而出了。

  「啊。」端木泱看了看錶。「我下午約了設計師,要先走了。」

  齊宇衡艱困地忍耐著翻騰的情緒。「……再見。」

  「唔,你真的不要緊嗎?」

  見端木泱又露出擔心的表情,齊宇衡用面紙按著眼睛鼻子,搖頭回了句「不要緊」。

  「那,那個,」端木泱連靦腆起來的樣子都跟歐陽有點像。「阿涂的生日快到了,我們以前都會三個人一起慶生……你可以一起來嗎?你喜歡日式燒肉嗎?」

  齊宇衡用力點頭。「一定去。不過希望你不要喝酒。」

  聽見他這句話,端木泱笑得見牙不見眼。「哈哈!好!那拜拜……下次吃燒肉就可以看見我的新髮型!」

  幾乎與端木泱同時轉身的齊宇衡,掩著嘴巴奔出光華橋下,人很少,車很多,在車陣中閃躲著跨過馬路,感覺到小小的雨滴由天而降打在身上。

  冒著雨跑進捷運站時,齊宇衡忽然想起了那次同學會。

  記得自己一整晚都跟歐陽坐在一起,兩個人講了很多話,但那時的歐陽講了些什麼,自己卻幾乎完全不記得──因為沒有想要去記得。

  歐陽記得的自己太多了,自己記得的他卻少得可憐。

  當歐陽用憂鬱的眼神看著自己時,也許就是他想起了那些從來沒有得到回報的感情。

  那來不及記憶的風景全部都過去了,自己毫無所覺地過著自己的日子、走著自己的步調,而歐陽和他那已成形卻來不及正名的感情,被遠遠拋在後面,拋在模糊的大學四年裡。

  雨一下子變大,把台北的夏午泡入一片寂靜的嘩然之中。



*        *        *        *



  回到家後,齊宇衡一邊打噴嚏一邊翻箱倒櫃,找了很久都一無所獲,才想起自己把畢業紀念冊丟在老家了。

  「歐陽的好像也沒有留在身邊……」

  歐陽哲搬進來時,兩人一起拆了不少箱子,書架上屬於歐陽哲的書除了漫畫之外,都是程式用書。

  「唔……」

  齊宇衡沒多思考,拿起了手機。

  「喂,小毛啊,我是怪力。」

  「什麼事?」

  「你人在哪?」記得小毛在爸爸的工廠做事,離住家不遠。

  「我在工廠。」

  「太好了,我想跟你借畢業紀念冊。」

  「喔,好啊,看什麼時候有空約出來……」

  「現在,」齊宇衡抓了抓頭。「你找快遞拿過來,錢我付。」

  「我是可以回家去拿啦……不過有這麼急嗎?你要幹嘛?」

  「我想……看我們大學時的照片。」

  「……啊?」

  「我感冒請假在一個人的屋裡空虛又寂寞所以忽然掀起了懷念青春的情緒,不行嗎?」

  「不是啦……」小毛顯然有點訝異。「如果要看照片的話,我們班的網路相本裡就有,幾乎每次活動出遊的照片都有人整理上去了。」

  「網路相本……」這麼說來,那次同學會發的通訊錄上好像有把網址和帳號密碼列出來。「那我上去看,謝啦拜拜。」

  齊宇衡飛奔到書房(兼儲藏室與電腦室)找出那張通訊錄,連上了網路相本。

  作為相本封面的照片,是班上同學沿著山間鐵軌散開行走的畫面,男男女女高高低低遠遠近近的背姿,是落在最後的那人拍的。

  看樣子應該是九份,大一第一次班遊……齊宇衡揉揉額頭,只記得這麼多了,自己雖然有跟到攤,但玩了什麼吃了什麼,統統沒印象。

  一手按著滑鼠,上半身無意識地湊近螢幕,在煙雨迷離的山間鐵道上找到了歐陽哲的背影──背著黑色大背包,一八二的身高相當好認,大一上學期,才剛離開高中生活,背影看起來還有點拙。

  往下繼續看那次班遊的照片,在看到歐陽哲拿著兩大包冰棒咧嘴傻笑的獨照時,齊宇衡想起來了──那一年的那一天,在九份的煙嵐中,歐陽把冰棒拿給自己,還說了一句「這冰棒給你吃」。

  於是他想起了那支冰棒的滋味。

  看著照片裡的歐陽哲那還沒變成邪笑的笑法,齊宇衡不住揉著眼睛,感覺荒唐得想笑。原來他那時候是這樣笑的,笑得很笨但又看得出來想要裝瀟灑──現在帥多了,歐陽。

  下一張、再下一張……齊宇衡近乎偏執地搜尋著有拍到歐陽哲的照片,即使只是不小心拍到遠遠的一小角、一點點、半邊身子、半張臉,也要認真盯著看。

  齊宇衡屏著氣息,從眾多合照中,把那道過去從來沒有正眼看過的身影自回憶中挑出來,重新刻入腦裡,每張笑臉每個動作每副蠢樣都不放過。

  滑鼠一下又一下地按著,藉著百來張挑選過的照片,像飛鳥一樣過去的四年光陰在齊宇衡眼前暴力地解壓縮,龐大資料量一下子攤開,來勢洶洶到近乎血腥的地步。

  想起來了想起來了想起來了。

  想起歐陽新生訓練自我介紹說的「我姓歐陽,歐是歐陽的歐,陽是歐陽的陽」。

  想起某次軍訓課歐陽在課堂上忽然流鼻血被全班笑。

  想起一年級的合唱比賽結束後歐陽第一個鼓噪著對負責指揮的學長獻(強)吻。

  想起攝影課的人像作業全班只有歐陽一個人交的是系列裸照。

  想起大二的招生遊行歐陽穿著豪華無比的法國宮廷仕女裝走在隊列最前面帶頭吆喝著「Viva Communication」。

  想起西方文學選讀課上歐陽為了「上帝不該試探人類因為上帝曾告誡人類『你不可以試探神』」而跟教授吵起來。

  想起歐陽曾被譽為八卦雷達站兼廣播電台──自己大二時跟班上一位女同學的短暫交往也是歐陽第一個發現接著全班都發現。

  想起那時候的歐陽在高興時會誇張地跳起來擁抱身邊的人。

  自己好像也曾被他抱過──那時,只覺得討厭。

  照片一張一張從眼前溜過,第一頁,第二頁,第三頁……這些是十九歲的歐陽,那些是二十歲的歐陽,二十一歲的歐陽,二十二歲的歐陽。

  然後,是歐陽的畢業典禮。

  一整排戴著方帽子拿著畢業證書的同學裡面,只有歐陽看起來是彩色的。

  黑色的學士袍上那大大的V字領白得刺眼,學士帽在歐陽臉上打下稜稜角角的陰影,帽穗垂在頰邊,露齒而笑的歐陽怎麼看怎麼帥氣……

  螢幕太亮了。

  亮到讓齊宇衡眼痠鼻酸,忍不住流下眼淚。

  鼻子完全塞住了。

  他還記得當年的自己跟當年的歐陽有多不對盤,但現在的自己卻像著魔一樣,在看完百來張照片之後,眼花撩亂的愛上了那道頎長的身影、那張傻氣又想裝帥的笑臉、那個衝動又愛出鋒頭的死青少年。

  愛上了十九歲的歐陽,二十歲的歐陽,二十一歲二十二歲的歐陽。

  愛到像第一次迷戀偶像的少女一樣,想了解他想到快死掉,想到不惜犯罪也要把有關他的一切情報都變成自己的私人收藏。

  二十七歲的齊宇衡愛上了十九歲二十歲的歐陽哲。看著照片裡歐陽的各種表情,一想到那個還帶點呆氣的歐陽永遠不會知道現在有個流著眼淚鼻涕的人在螢幕前面發了瘋的迷戀上他,齊宇衡的胸口就痛到快要不能呼吸。

  「這樣也算是……時代錯誤吧……」齊宇衡胡亂抹去臉上的眼淚,抖著手指點開了新網頁,鍵入關鍵字開始搜尋。

  自己像是搭著時光機的旅人,透過玻璃看見從前,卻不能出手改變。

  現在說幾次「我愛你」都沒有用,那時的歐陽永遠不會聽到。

  那些光景明明歷歷在目,自己卻已無能為力。



  歐陽,原來你的感覺就是這樣。



  原來,你一直這麼寂寞。